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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摁倒跪压”:非禽兽所发明,为禽兽所青睐

秃笔的老萧 老萧杂说 2022-11-24

城管执法人员跪压货车司机头部,视频在网上刷屏。

事发山西太原市小店区。多名城管执法人员,与一男性货车司机发生争执。

男子称无违规违法,他的货车有“疫情防控通行证”,要去外地拉医用物资。

城管坚持要扣车。男子据理力争,不予遵从。一干执法人员合力将男子摁倒在地,反剪双手。

视频显示,一戴红袖套者,单腿跪压男子头部,另有执法人员踩踏男子身体,彻底予以制服。

对此,小店街道办工作人员先是称“可能存在误会”。啥误会呢?

从视频看,该男子未持凶器,亦无激烈抵抗动作,双方体力素质方面,城管占有明显的优势。要说误会,大抵是男子被跪压的头,不识相硌痛了施压者金贵的腿膝盖关节。

“摁倒跪压”,刚刚发生于宁夏银川,舆论余波尚在,太原趋前跟进。

银川“蓝马甲”事件甫出,意见领袖胡锡进发文说,“它当然是个局部事件,不能用它来标记我们的基层社会,也不能用它来标记整个防疫”。

太原城管迅疾以生动的斗争实践,再次证明胡大总编不过“双手插裤兜里”。

银川、太原两地的“摁倒跪压”,一样的配方,一样的味道,一样的气势。

啥气势呢?摁人施跪雄赳赳。

元代前期杂剧作家张国宾,在《薛仁贵》中描述主人公:“则你那雄赳赳,气昂昂,身凛凛,貌堂堂。”

薛仁贵的雄壮勇武,气宇轩昂,用于抗御外敌,是军中的特级战斗英雄。

银川、太原两地的执法者,英雄气概用在对付手无寸铁的弱势百姓身上。这种威武神勇,无论如何也让人无法仰视。

这充其量是一种暴力美学。其本质是形式美学,而不是内容美学。

尽管如此,强势者却似乎很欣赏,不约而同地要实之于心,践之于行,一展斗争风采。

“摁倒跪压”,看样子有流行趋势。流行的未必都是好东西,比如流行感冒,比如奥密克戎。

流行的坏东西,却总是有人喜欢。比如当年的“喷气式”,曾风行一时。

就是将人拉上台去,身体折成90度,两腿绷直,双臂向后平伸,做喷气式飞机状。

读过季羡林先生的一篇回忆文章,《我尝过“喷气式”的滋味》。

对于“喷气式”,季先生喟叹,“他们是为了满足人类折磨别人以取乐的劣根性”而行之。

季先生说,“我必须向发明者奉献出我最大的敬意,他们精通科学技术,懂得喷气式飞机的构造原理,才发明了‘喷气式’”。

文末季先生还是难掩愤懑,称“这种方法禽兽们是想不出来的”。

估计当年坐“喷气式”者,撅腚伸臂,该是不到十分钟,即大汗淋漓,腿打哆嗦,像是马蛇子吃了烟油,浑身扭动起来。

要说制人之功效,“摁倒跪压”也毫不逊色。普通人头颈部,通常无法承受短暂的强大压力和瞬时的突然冲击,更不消说长时间的承重跪压了。

当年那个弗洛伊德,正是死于这种跪压控制。

按季先生的意思,“喷气式”非禽兽发明,禽兽们却爱用。

“摁倒跪压”亦非禽兽发明,也颇受禽兽青睐。它们其实知道,这搞法有危险性后果,非特定情形一般不可用的。

只是一见到、一听到某种苗头和风声,会立即激起它们适逢其时般的兴奋感。

往深里说,一旦历史生成某种相似的机缘,在风向时势或微妙、或明显的某种变动中,它们扭曲的欲望和狂想,便以这种举动顽强地呈现。

眼下将施虐冲动对准银川的求医百姓、太原的司机百姓,也逃不出上述逻辑。

即便不在银川、太原,它们也会在别的地方,找出施暴对象。而它们的施暴,又往往安然无虞。

疫情以来,基层权力突然被放大。法理、伦理开始退后,几近于被弃如敝屣,暴戾开始蔓延并不受规制。

先是有禽兽先亦步亦趋,行进中的低烈度兽行,往往难以追责也无人追责,于是便有了赳赳之气,要往大里猛里整,惟恐不上热搜。

太原小店区官方通报说,强力部门已介入调查,但公众已经预知结果。大不了“罚酒三杯”,或弄出个“临时工”。

要说杜绝禽兽般施向弱者的“摁倒跪压”,当然需要法律规训。同时也少不了一个内因条件,即禽兽回归为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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